【鼠猫】永夜（五十四）
城楼的钟声响了四下，预示着已入卯时。虽然长夜降临后再无日出，但钟声提醒着还活在人间的人们，该开始一天的生活了。
白玉堂迷迷糊糊地被钟声吵醒，本想翻个身继续睡，却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压在他胸口上，让他动弹不得。
“猫儿？”白玉堂看清了是展昭枕在他的胸口上，衣衫散乱，颈边带着未褪的红痕，甚至耳垂上还有印着牙印。
白玉堂心说昨夜明明顾及着这猫身体虚弱，已经十分克制了，怎么今早展昭看起来还是这么凄惨？
虽说昨夜是展昭先挑起的，他为了让这小猫咪心服口服，才把他压住教训了一番。可今日清醒过来的白玉堂看到展昭的模样，竟然已经跳过了一切，直接思考等会儿该怎么向展昭道歉。
再者……他们在死之海那会儿，展昭虽身负重伤，但他们还是日日欢愉，是因为那时展昭的伤奇迹般的好得飞快。可不知为何，白玉堂能感觉到这次与上次的情况并不相同，也许是因为展昭前夜被水渊暗算所致，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和常人一看到展昭就自裁相关或类似的原因，才会让展昭两日过去都难以恢复，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
一时间，白玉堂对展昭身体的担心，甚至超过了他对展昭怒气的不安。
好在不多时，展昭便有了动静。
展昭睁开了眼睛，意识到自己压着白玉堂，先是撑着身体下来。可身体的不适感很快让他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白玉堂刚想说话，便被展昭不轻不重地在胸口拍了一掌。
见展昭虽然看起来还是病怏怏的，但总算没有因为昨晚的事变得更糟，白玉堂稍稍放下心来，笑道：“猫儿果然温柔，这么生气了，都不忍对我下重手。”
展昭瞥了白玉堂一眼，冷声道：“你若觉得不够，便带上兵器，我们去院子里比划比划。”
白玉堂本就理亏，听到展昭放了狠话，自是立马就软了下来：“猫儿我错了。”
展昭看白玉堂垂着眼，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不争气地心一软：“下不为例。”
白玉堂突然疑惑了起来，抬头问：“难道我再也不能睡……”
“白玉堂！”展昭苍白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不知是羞还是气，起身跨过白玉堂就往浴室去了。
可刚下床，展昭便被白玉堂丟在床边的寝衣绊到，加上身体没什么力气，竟然一下子跪倒在了床边。
白玉堂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去扶，却被展昭一把打开。
看展昭一双清澈温润的眸子里此时满是怒意，只有十八岁少年心智的白玉堂这回是真的有些委屈了，小声道：“明明昨夜是你先招我的。”
展昭只道昨夜是自己着了魔，的确不是白玉堂一个人的错。可不知为何，从上次白玉堂的过分举动后，他便压抑不住那股心头火。可能只有像从前那般，拿着巨阙把白玉堂揍一顿才能把火消下去。
可是……曾经的白玉堂虽比他小一岁，但到底相差不大，他追着白玉堂满开封府或陷空岛跑，不会有以大欺小的之感。而现在的白玉堂，心智只有十八岁……
这样想着，展昭竟然把这股子邪火自己压下去了，叹了口气对白玉堂道：“你我都先去洗澡吧，你尽快解开玉盒，我去汴河边看看能不能找到摆渡人。摆渡人比我们知道得多，或许他能告诉我，我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虽说昨日大哥告诉我，我身上有种特殊的气息，一旦出了白宅就会被人发现。但眼下这般形势，我也不能困于白宅中。更何况……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抓住的。”
“你能去吗？”白玉堂看展昭的状态实在不好，又听得他这样说，有些不放心。
“有何不能？”展昭扶着床边起身，径直往厢房浴室走去。
可刚走到门边，展昭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回头问白玉堂：“白白没回来？”
白玉堂环顾屋内，的确没有看到小黑猫的身影，也有些疑惑：“嗯？难道它昨晚一夜都在外面，现在都没有回来？它以前从不这样啊。”
展昭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本能地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清理好就去找它。”展昭说着，立即取了衣物，一刻都不耽搁地离开了屋内。
“可茫茫汴京，那么多黑猫，你去何处找它？”白玉堂心觉不妙，也立即起身，追着展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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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白玉堂百般坚持，展昭还是拒绝了白玉堂要陪他去找白白的要求。
昨夜看了白锦堂的玉盒中所留下的信件，展昭断定白玉堂留给他们的盒子里一定也装着对现在来说十分关键的东西，早一天解开，便多一分希望。
白玉堂拗不过展昭，只得妥协，看着展昭穿戴整齐后翻身上了屋顶，虽知他是为了避开行人，免得悲剧再次发生，但还是不由道：“好猫儿，这回真成翻墙猫了。”
展昭自是没搭他的腔。
白玉堂也不恼，问道：“汴京那么大，你又有这诸多限制，你该怎么找它？”
“白白不是一般黑猫，之前是白宅随着我们的离开也会消失于人间，它出不了白宅。可自从我们回来后我便注意到，它几乎每晚都会外出，但一两个时辰后就会回来。”展昭道：“我查了那么多年的案，既然之前它的行事有规律，便不愁找不到蛛丝马迹。”
听到展昭这样说，白玉堂也知道无论他再说什么，展昭都不会改变主意了，只得嘱咐展昭一切小心，不要逞强。
展昭答应后，便消失在了房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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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展昭的身形再次出现时，他已经出现在了开封府外鲜少有人接近的小巷子里，也是他第一次遇到白白的地方。
他料想，他与白白的相遇十有八九不是巧合。那时白白的状态如此衰弱，还要拖着身体在开封府外找到他，恐怕是因为他与白白有着某种他现在并不知晓的联系，只是不知这联系究竟是不是开封府。
展昭戴上面具，本想趁着开封府衙役换班之际溜进去。可今日不知为何，他等了许久，就连换班的时间都过了一刻，交班的衙役都没有出现在开封府门前。
心觉有异，展昭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便走向开封府大门。
出乎展昭意料的是，向来把守严密，从不懈怠的开封府外，今日竟然没有人值守。
看着空荡荡的开封府大门，展昭知道现在只身进入开封府内是极其危险的事，就算要进入，也最好回去叫了白玉堂同来。可白玉堂手中的玉盒必须被尽快解开，不能再分心耽搁。开封府内又都是他发誓会用生命来保护的人，现在公孙先生已死，他又如何能置其他人的安危与不顾？
几番思量之下，展昭还是踏过门槛，进入了开封府内。这里说到底也是人间，他什么离奇诡谲之地都闯过来了，总不能折在最为熟悉的人间。
就在展昭走过大门，看到了公堂时，四周熄灭的烛火竟悄无声息地依次亮起，将公堂内照得如同白昼，却隐约可各处角落鬼影重重。
与此同时，展昭身后大门轰然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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